“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每次在街上闲逛的时候都会想起这句诗,这是出自辛弃疾的《木兰花慢》。两句都是仅用三个词便把一幅色彩浓郁的深秋江景图和一幅温馨的家庭秉烛图渲染出来,以身处萧瑟秋江的旅人烘托灯下的温馨恬美,这样的窗前灯下图,平常却不失温暖。
这几天天气不好,一直在下着簌簌的小雨。这个时候路灯已经全亮了起来。冷风不断地往脖子里灌,我转了一下手中的雨伞,使它尽量多的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又顺手扯了下大衣,让它不至于在风中翻舞。然后继续沿着大街一侧的林荫道徐行,眼睛依然朝着那些窗前灯下扫着。
一路走来,窗前的景各有不同,触动心弦处也是不尽相同。路口的那家,在单位劳累一天的职员,加完班天黑才进家门。孩子为了等爸爸,忍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在厨房里熬着一锅热乎香喷的排骨汤,香气似乎都能穿过马路飘到我的鼻子。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站在门口叫一声“回来了!”孩子就欣喜地跳下沙发,帮爸爸接过外套,然后热烈的拥抱,亲吻,问好,欢闹。灯光成为最可恋的暖色,覆盖在每一张笑脸上。转过街角,这一家,两个女儿分坐长桌两边,在争论着什么,几步开外,是戴着小毡帽模仿卓别林的爸爸,我猜是父亲滑稽的动作和搞笑的语言逗乐了孩子们。那一家,沙发上露出三个人头,所对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白雪公主的动画,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家人也露出快乐的笑容,孩子站在沙发上蹦蹦跳跳被妈妈阻止。
窗帘半掩的一家,家人围着圆桌吃饭,热气盘旋的天花板下,发出零星的盘碗和筷子碰撞的声音。家的永恒魅力,尽在于此。当然也有那些只是一盏昏黄的灯光陪伴的人。隔着黑了灯的几扇窗户,一个小窗口前,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小伙对着电脑不停的敲着键盘。楼上的一家,妻子和丈夫似乎正在吵架,各自说完两句话后就开始陷入沉默。那边的窗前,桌子上一盏明亮的台灯照亮着小女孩认真学习的面庞,高高的作业旁边是一堆写满数字的草稿纸,一遍遍的演算着今天课上老师讲过的数学公式。
可是城市里的孤独者啊,或许会觉得连这样的争吵和忙碌都是幸福的吧。谁又会知道,那个敲键盘的小伙电脑旁边放着一张全家福,抬头看看两岁女儿那可爱的样子,又笑着盯着电脑上的一排排数据。又或许那对吵架的夫妻,只是因为丈夫不想让生病的妻子太劳累而已。那个埋头演算的小姑娘,等待她的将是明年九月份的那一张金榜题名的录取通知书。
今晚要上夜班,出门前被妈妈勒令穿得像个企鹅才走,下楼到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头抬起来往上一看,家里的窗户前隐隐露出个头。妈妈站在窗前一直看着我坐上公车才转身,越长大越能发觉父母无言的爱。
在灯光的辖区内,你不必没话找话,不必表演,不必做你不想做的事。这平淡到有时教人发腻,教人巴望发生点什么的一切,是因为有一个坚实的基座,那就是:完整的家。(骨一科 袁绍芹)